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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島手記《一》追逐極光狐狸的尾巴

35小時後,我將會降落一萬公里以外、比香港大100倍的冰島。同一時空,有另外十三個人,從世界各地不同地方飛往這個神秘國度。名義上是去農場、馬場當義工,其實我們都懷著一點私心,戰戰兢兢的盼望能一睹自然界最美麗的風光。

第一章:攝影課

追逐冰島極光狐狸的尾巴

營友終於逐一來到首都雷克雅維克聚集。頭一晚大家互不相識,飯桌上一片寧靜。直至有人說起極光。

來自俄國的女孩Olga說自己在俄羅斯看過藍色、綠色、橘色的極光,發誓今次在冰島要看到紫色北極。來自德國的Linda展示出手機上早已下載的冰島天氣預報app,表示為看極光準備充足。看過的、沒看過的,在「極光」這個話題上都七嘴八舌。

大部分旅客來冰島看極光都要參加旅行團,從首都乘車前往受光害影響較輕的地方。有幸我們已經在光害少的郊區農村工作,可以每晚守候著極光。

追索到我們第一日從首都乘車來到農村 :拖著巨型行李的香港營友在佈滿冰雪的路上滑倒,擦破了頭,要立刻入院縫針,但竟然在回程的路上成為第一位看到極光的營友。一踏進屋,她就說:「我看見極光!今日之後的我一定很幸運! 」飯桌上的我們頓時興奮的嚷起來,問長問短。自此, 我們飯前飯後查看極光預測,制定人手定時出門留意天色至半夜。

入營的第三個晚上,被派的探子在屋外大叫:「北極光!」她還未顧得上入屋稟報,大夥兒一聽見「北極光」三字,本來躺在沙發過飯氣的、 在洗澡的都趕緊濕著頭髮、穿著短睡褲跑出去。

我們第一下見到的北極光是一抹的綠色。很弱。極淡。但心裏已經油然生起沾沾自喜之感。韓籍營友Sun興奮的叫起來:她拍下的是比肉眼看見光亮十倍的極光。她雀躍地說:「這張相片一定會有很多like!大家又怎知道現實中我只是看到這些…」說罷便立刻把照片貼在Facebook。

之後極光漸漸增強,天邊的綠色更綠,極光帶更粗,甚至開始緩慢的流動,像絲帶一般。極光最強的時候,雞屋的公子公雞也醒了,像是以為日出般啼叫起來。我按一下快門。這三十秒,是世界上最長的時間。

看北極光是極度矛盾的。暴露於戶外超過半小時,外露的手指都凍僵了。但心想,如果下一刻極光更強而逃進屋裡了,豈不對不住自己?最後十一點鐘,外面只剩下我和另一個香港營友不甘認輸的「磨爛蓆」。

韓國人用「味精相機」拍下極光,第一時間貼上Facebook「呃like」;兩個香港人無懼冰冷「賴死唔走」;歐洲人隨性的用手機拍下極光,入屋回味 。三種影相的態度,經典得有趣。

回來香港,朋友都如被「味精相片」欺騙過似的問:「極光真的那麼美嗎?」 我說,相機可以誇張化微弱的的極光,但不能攝下極光最美麗的樣子。看極光的興奮、指尖的冰冷、瘋狂流下的鼻涕,都是相機沒沒有紀錄下的。而除了這張相片以外,我最珍惜的,就是這些感覺與這個氣氛。我常常提醒自己,除了拍照以外,別忘了用眼睛、用心看身邊的東西。因為令我開心、對我有價值的,除了那幅相,還有拍照當刻的心情感覺。

有沒有試過刻意為影相去一個地方?把相片放在社交媒體,然後每個刻鐘檢查帖子得到多少個like。這又像不像你呢?自己跟蹤了好幾個攝影達人Facebook專頁,他們一幅幅引人入勝的相片下面總是有留言:「師兄,那裡影的?」、「師兄,什麼相機設定?」、「師兄,你用什麼相機?」我們仿佛為相片而攝影,為likes而攝影。從冰島回來留意到別人的極光相片,都比我拍的美得多了!心想:「他們是怎麼拍成的!為什麼我拍不到呢?!」但我又想,我看到的極光也不差呀,而且相比相片,看極光的那個時刻才是重點呢!

有人說:拍下過,好過擁有。哈哈我不能擁有北極光,所以我說:經歷過,好過拍下。當然能夠拍下留念是好的啦,但希望我們拍照時,不是為拍而拍,更不要因為拍攝忘記用五官感受那個時刻。我帶著這個心態遊冰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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